《隐秘而伟大》：通胀年代的普通人
电视剧《隐秘而伟大》以通胀时代（1946-1949）为背景，让我们看到恶性通胀年代普通人的生活。
01
在通胀的洪水中
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
原著小说一开头，收音机里播放的是政府战后重建的“大上海计划”，弄堂里一帮小市民聚在一起吐槽：
“就算真的能把大都市搞成，那又怎样？我跟你算算账。一百元法币，十年前买两头大牛，五年前买一头猪，现在只能买一个鸡蛋。”
政府关心的是宏大的经济计划，老百姓担心的是手里的钱正在不断贬值。
顾耀东当警察的那一年（1946），法币的发行增量为2694200百万；第二年（1947）是29462400百万，增加了10倍以上；第三年（1948）上半年是163332800百万，又增加了5倍以上。
1946年，流通中的货币以每月10%的幅度增长，上海的物价几乎每隔两个月就翻一翻。
理个发要两万块，一袋米要三十万。吃两碗面要五万块。弄堂里的杨会计想给女儿买一双新鞋，要两百七十万，鞋店老板告诉他：“今天再不买，明天可就要涨到三百万了。”
杨会计后来被冤枉为偷鞋的小偷关进警局，顾耀东一家想帮他取保候审，保释金是一千万。一家人凑了半天，除非卖了股票才够。
在通胀的滚滚洪水中，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。
02
每当纸币失灵
黄金就回归市场
通胀使整个社会弥漫着焦虑。
物价不断攀升，货币不断贬值。人们领到工资就马上抢购粮食等生活必需品，或者赶紧去银行排队把纸币换成金条。
“中央银行门口一片混乱和惨烈。大批激愤的民众冲撞着银行紧锁的铁门，刑一处所有警察都到场了，他们拿着盾牌和警棍以最粗暴的方式维持着秩序。人群里一个男人大声质问：“我们昨天夜里就来排队，为什么到现在了还不让我们兑金条？”
正如历史上的经济规律一样，每当纸币失灵，黄金就回归市场，人们就会想方设法去获得黄金。
国民党三令五申，禁止人们私藏黄金白银：
“政府强令个人将持有的所有黄金、白银和外汇交予银行换成金圆券，不执行者将面临重罚。各大城市里成立的搜查队有权搜查私宅，并没收私藏的金银和外汇。”
这些律法，终究和法币的命运一样，沦为废纸，不得人心。
亲历了通胀时代的民国银行家张嘉璈在他的《通胀螺旋：中国货币全面崩溃的十年1939-1949》一书中记载：“当货币加速贬值时，公众开始寻找其他支付手段”、“秘密警察无法控制数百万公众参与的争取和创造货币的自发行动。”
以剧中的人物为例：
刑二处办公室里，肖大头最爱的是金子。每天早上看《今日财经》，只要金价跌了就骂人。
刑二处处长夏继成是地下党，通过走私生意获取情报。当他声称自己在走私金条时，一处处长王科达质疑他：
王科达：“国防最高委员会可是发布了《经济紧急措施方案》，明令禁止买卖黄金啊。夏处长，你这么做，可是很危险的。”
夏继成：“现在物价都涨成什么样了？越禁，越说明黄金才是硬通货。你看现在各地高级军官，领到军饷钞票都暂不下发，全部装运到上海来抢黄金。运送战备的火车都成他们运钞票的专列了。中央银行连续十个月抛售金条，金价还不是照样日涨夜涨。全国都挤破了头来上海抢黄金，我们守着上海无动于衷，总有点说不过去呀。”
其实，王科长自己的保险柜里，也堆放着美元和金条。
他们的上级齐副局长搞到物资后，通过夏继成的渠道换成金条。
当顾耀东从齐副局长那里得到两根金条时，也忍不住感慨说：“我爸爸在印刷厂工作，每天早出晚归，攒了两个月的薪水，通宵排队去轧金子，大晚上的，在银行门口排了一宿，觉也睡不了。好几次连鞋都挤没了，折腾了几个月，连一根金条都没有赚到。”
“政府不断增发法币，以维持军费开支。最终导致了不可抑制的物价飞涨和通货膨胀。无数用麻袋扛着法币的市民，挤到头破血流，只为将不断贬值的法币，兑换成金条。以免毕生的积蓄，在这疯狂的通货膨胀中，化为乌有。”
——这就是恶性通胀的年代，无论是什么阶层，都在追逐黄金。
03
通胀不仅会摧毁经济
还败坏人们的道德
经济学家许尔斯曼在《货币生产的伦理》一书中认为，通胀惩罚节俭审慎等美德，鼓励人们及时行乐，过度借贷，是对社会道德的败坏。通胀不仅加重了经济危机的风险，还让统治者们源源不断的掠夺民间财富去扩张权力甚至发动战争。
就像剧中的国民党，用通胀掠夺民间财富，去发动内战，扩大管制。
张嘉璈书中提出了类似的观点：“货币的快速贬值，导致社会道德标准严重下滑。”
反映在《隐秘而伟大》这部剧中，则是官员在贪腐，警察在作恶，记者在敲诈，好人在蒙冤受难。
泡沫终会破裂，洪水终会褪去。1949年，国民党的法币体系彻底崩溃。关于通胀的历史教训总是一如既往的惨烈，也一如既往的被后人忽略。
张嘉璈提醒我们：“通货膨胀是社会的敌人，绝不能忽视其威胁。”
参考书籍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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